青果河上的“周桥”——江阴老城区的回忆

难忘“周桥”

——江阴老城区的回忆

作者：苏立年


周桥是位于江阴城内东部青果河上的一座单孔石拱桥。桥身宽约四米，长约有十余米，其单孔桥洞宽度也有5米以上。周桥建于何时，又为何称为“周桥”，未曾考证。

周桥的桥身全部是由花岗岩条石作成。小时候在青果河学游泳时，在桥洞下望上看，其半圆形的桥洞，也都是那些有四五米长、30公分左右厚、40至50公分宽的整条整条的花岗岩石条组成。桥面是由三四十公分宽、四、五米长的条石铺成的台阶，桥栏杆是由20公分左右的花岗石组成。整体看上去石拱桥相当结实，因为上下桥都是由条石组成的台阶。周桥虽是结实，但也是只通行人，而车辆却不能通过。


周桥所跨的青果河（这条河是否称“青果河”记忆中无印象，该名称引自“乡愁江阴”中《南锁巷、北锁巷》（点击阅读）中的称谓，也有江阴城内的河道都称为“内城河”），是一条南北向的城内内河河道，宽度也不足十米，位于县城内东部的位置。青果河从南门城外的运粮河经朝宗门入城，由南向北接入东西向的“内城河”，其长度也就二、三百米。




东西方向的内城河由东门外的护城河引入，在花桥处与“青果河”形成丁字状交叉。我记事时，此处向东已经没有河道，仅存有堰桥和回塘堰的地名名称。此处向西则河道尚存，河道上依次有：安利桥、方桥、虹桥等。记忆中，在现文庙附近是一片宽阔的水塘，然后再向西经西门桥出城。




这条内城河，河南边傍邻的是现在的中街，河北边沿河就是人民路（解放前叫“中正路”）。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人民路拓宽改造，这条河就填没了，仅存有方桥、安利桥和虹桥的地名。




“小桥、流水、人家”是江南水乡的普遍特征。因此，青果河虽然只有短短的二百多米，但自南向北建有水关桥、杜康桥、市桥、周桥四座桥。同样，青果河两岸也分别有着沿河的街道。西边沿河街道是由南锁巷和北锁巷组成，东边沿河街道则是有青果巷和小毘巷组成。市桥是南边的南锁巷、北锁巷和北边青果巷和小毘巷的的分界点，并且联接了桥西的南街和桥东的大巷。







而周桥的西堍连接的是舜过巷，经过舜过巷再与北锁巷连接。舜过巷是一条很短的，大约只有三、四十米长的巷子。巷子得名于其巷中间位置有一座“舜过井”。与周桥东堍连接的是小毘巷，向东再与大毘巷联接。因我家居住在大毘巷，巷口的周桥就成了与我生活息息相关处所，与周桥有关的物和事至今难以忘怀。




周桥东西桥堍的右侧边各建一个可以到达河边条石台阶状码头。那个时候，县城里还没有安装自来水，所有的生活用水都是井水或河水。我们家的侧弄里有一口水井，供我们这个大门内的六七户集体使用。日常洗菜、洗衣等在家里的井边完成，但是，一旦洗拆被套、床单，冬季的厚重的衣服等这些大件物品，则井边一点点地方、一只小小的洗衣盆，显然不能胜任。这时，就必须去周桥边的那个码头作业了。




河边洗衣的时候，夏天都是打个赤脚，冬天则穿一双高统雨鞋，从台阶走入水中下去一层或二层台阶。站在水中将待漂洗的被子或衣服在水面上一甩，往下一落。在水中哗哗抖几下，如此反复几次，漂洗工作即可完成了。如果是太脏的衣服，则还会拿洗衣的棒槌，敲打几次。如果是井边作业，不仅被子抖不开，用水也要上上下下吊几十桶水，才能完成。因此，去河边作业，是我们的首选。



除了洗被子须到周桥边的河边去洗，还有就是去青果河游泳了，也是从周桥边的那个码头下水。儿时的夏季，既没有现在的空调，连电风扇也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奢侈品。在夏天，最好的防暑降温方式就是躲到河里，河水降温。




对于我们这些小朋友，下到河里，不管会游泳，还是不会游泳。这个活动的称呼远没有现在“去游泳去”讲得那么时髦，简单、直接，就是称为“去沕冷浴”。夏天的时候，从放暑假开始，到暑假结束，除了阴雨天，就整天地泡在河里。




虽然，天天在水里玩，可是我的游泳也是泡了好几年才学会。每天上午九、十点钟，我哥扛着一块门板，我屁颠屁颠跟在后面，往周桥那里去。从桥边码头下河后，我就只会扒在门板沿着岸边扑腾二下，丝毫也不敢朝河中间去。肚子玩饿了才回家吃饭。天气太热的时候上，吃过晚饭还会再去周桥那河里再泡二、三小时的水。我在周桥河里是真正的“沕冷浴”，愣是没有学会游泳。








大约是八、九岁的样子，大约是1964年或者1965年的样子。有一次去周桥下游泳时，发现河里漂浮着许多的鱼，大家在河里面抓鱼。我哥在河里抓，我帮着拿鱼。鱼漂在水面很多，手里拿不下，我哥叫我赶紧回去拿篮子，那天抓了有半篮子的鱼。




当时，听大家说是“河泛”了，实际上是环境恶化水质变差了，鱼儿缺氧都漂到水面来了。从那次开始，水质渐渐变臭。没多久周桥下的那条青果河就再也不能游泳了，最后洗菜、洗衣也不行了，那条河也就废了。后来大约在七十年代初，人民路改造，青果河也填了，修成了青果路。




周桥桥那头（西桥堍）的右边，有一个旱厕。这个厕所，也是我几乎天天必去几次的地方。重要的是，那个厕所不同于其它地方的厕所。一般厕所的蹲位是用水泥或石片砌一个二十几公分倾斜的槽，人蹲在上面，粪便从槽内滑入后面的坑内。而周桥南堍那个厕所，是直接在一个大大的坑上放上几个长石条，作为坑位，二根石条间的距离大约在三十公分左右，人就蹲在二个石条中间大便。




那时候，几乎家家户户都没有卫生间的。只是在家中睡觉的房间放一只马桶，以供方便之用。由于有异味，我母亲在白天，一般都不允许在家中用马桶。所以，要方便的话，就只能去周桥那边的厕所。




我每次去上厕所都是心惊胆颤。人小脚短，横跨在两根三十公分宽的石条中间，下面是深深的一个大坑。一边蹲着，一边时时刻刻的担心，腿一软会不会就掉下去了，心中异常的紧张。特别有的时候，时间比较长，腿蹲得有点酸溜溜的时候，会更加慌张。对周桥那个厕所的印象，至今仍记忆犹新，有的时候还会经常梦到，醒来已一身冷汗。




在周桥东桥堍挨着桥南边，建有一座关帝庙。在我记事的时候，庙里的关帝爷就已经搬走了。五十年代末“总路线”、“大跃进”、“人民公社”三面红旗，家家户户的铁锅什么都用于大炼钢铁，吃饭实行供给制，统一由居委大食堂供饭，关帝庙成了我们的“大食堂”。每天早、中、晚一日三餐，都是拿盆去周桥关帝庙内拿饭吃。




三年自然灾害开始，渐渐的粮食供应开始紧张，大食堂给的饭和菜越来越少，最后供不起，大食堂也就关了门，恢复了各家各户自己做饭吃时代。




在食堂关门后，关帝庙就成了居委会办的纱线染色厂。我去周桥上厕所后，回来时经常会在门口张望一下。我记得当时纱线染色，就是将本色纱线放在以前煮饭的大锅里，放上染料，煮一下，就算是染色。所有的染色废水和清洗废水都直接倒入青果河中。现在想想，青果河的水质劣化，这个染色厂也起了很大的作用。




七十年代初，随着道路扩建需要，青果河填埋、周桥拆除，这个关帝庙也一并拆除了。这个染色厂搬到了大巷那边，改名为“澄江并线厂”。




此外，难忘周桥也与舜过巷的“舜过井”有关。“舜过井”的来历大约与舜帝有关，“舜过井”三字好像是大书法家赵孟頫书写。作为文物，此处虽然几经变迁，现在还保持着遗迹。






现在大家对“舜过井”的认识是古代遗迹，但我小时候，对“舜过井”的认识，并不是上古遗迹、孟頫手书那样值得自豪的文物遗存的认识。小时候，附近的老人都跟我说：“‘舜过井’是‘难井’，在江阴抗清八十一天的城破之日，这口井内拒降投井之人，几乎把井口都填满”。




所以说，小时候，当我每次从“舜过井”经过时，总是一种敬畏并带有一丝害怕。那时候的“舜过井”是一个石圈圆孔门，也没有像今天这样门是锁着，总是敞开的，但是我从来没敢壮着胆子看一下那井的模样。




周桥、青果河、关帝庙、还有那个令人心悸的厕所。随着环境变化、老城改造早已荡然无存。但它们那模样，那与此息息相关的情与景令我难忘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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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ND